蓝色瑾瑜

令人担忧的菜鸽

远去

    他和她是同学,在西安的美院里。

    一起经历了长夜漫漫的集训,一起经历了人群熙攘、风餐露宿的艺考。灰头土脸地拼命后,肩并肩进了美院,他们成了恋人。

    清晨,阳光初透。他在画室中默默挥毫着画笔,像演绎着脑海中千军万马的战役,入神,忘记了时间。她却不耐烦地在画室里踱来踱去,时而望着窗外发呆,时而捻一下未定平整的画布,很久很久,才落下一笔。


   我想去那拉提  


   她用天真而无所谓的眼神看着他,像说我想买一根棒棒糖一样随意。

   他浅浅地笑了,好呀。


   那我们约好啦!


   一言为定!

  

    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,幼鸟刚会发出滴滴的叫声,小草刚刚尝试探出脑袋。

   阳光若有若无地打在她苍白的脸上,还有苍白的被单上。

  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可是眼睛还是亮亮的,就像,星星。两行眼泪像汹涌的小溪一样止也止不住,他紧紧握着她苍白纤细的手腕,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去。
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去那拉提”


   她费力地说出了那句熟悉的话,眼睛倔强地看了看窗外,想要用力握住他的手,却没有力气。


   “好 痊愈了我们就去哦 我们一定会去的”


    像有什么预感似的,他忽然紧张了起来。


    像沉入了黑色的深渊,她无力地松开了他的手,他的呼喊也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那是他最绝望的早晨,他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小雏菊也展开了洁白细弱的花瓣,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清香。

     他顶着黑眼圈摇摇晃晃地离开医院回学校,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,那样的不真实,连自己也像虚无的空气一样,随时可以消散。


    夕阳洒落在肩头,笔触凌乱的画布上也是一片红色的晕,她的画架上已经落了尘。



     几年后,他已经是一个年轻的流浪画家,他总想刻意地忘记些什么。他去过很多地方,唯独没有去过草原,像要逃避什么。

    那天,他背着画材漫无目的地行走这,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青绿,青草漫过脚踝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是哪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是哪里


    他觉得有些眩晕,逃避的地方,还是来到了,遂慢条斯理地支起了画架。

    忽然间卷起漫天狂风,所有的草叶匍匐在地,大风肆虐卷起的砂石打得脸颊生疼,他扶着快要刮倒的画架,艰难地抬头,远阔的天空中,蓦然间一个黑点离这里越来越近,伴随着凄厉的鹰唳。

    飞沙走石间,一只雄鹰落在了他扶着的画架上,威严的目光变得温婉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是她?是她吗?


    曾经的感觉,开始弥漫。

   他的心开始颤抖,那种说不出的激动,压抑着的悲愤和企盼,他颤抖着手想去抚摸,那个昔日的她…

    它发出一声尖厉的嘶鸣,目光刹那间变回了冷漠。它避开了他的手,重新跃回天空。

    他目送着它渐渐远去,变成空中的黑点,直至消失,手中的画架倒落在草丛中。


     那拉提草原的上空依旧风和日丽,只有满地洒落的画材告诉他她的确来过,他慢慢蹲下,嚎啕大哭,自她离去起压抑的眼泪,全部喷涌。


    草叶间的泪珠折射着苍白的阳光,记忆重新拉回了那个万物复苏的早晨,他似乎看到了墙角的白色雏菊…


     一切的一切,都远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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